有人说，如果世界注定要腐朽，那么大学将是最后一方净土。虽然学术界同样迷漫着腐败的气息，但比之社会，这里的空气仍算是清新的，不管是学生，还是老师，许多人还是保持着一颗纯朴的心。

想起还在我找工作的时候，南京的一所高校（南京航空航天大学，后来还给我寄了录取通知单）让我去面试，去南京的火车上遇到一位当律师的女士，跟我说起她的同学里也有做老师的。我于是问她觉得那些老师和你们其他同学有什么不一样吗？哦，她说，他们比一般人更单纯一些，更天真一些。也许，有人听了她的话会不太高兴，但我觉得这句话让我更加坚定了对教师职业的追求。

补：今天重新读到这十几年前写的话，突然发现，自己在十几年后的今天，仍然保持着当初的心情。

其实我并不比一般人更强大，强大到足以抵御环境的污染（尤其是中国社会这样一个大酱缸）。如果我们想进入这个社会又不被社会所污染，那么你一定要给留出足够的（什么才是足够，每个人都不同）时间和空间，让自己内在的生命有机会充电。换句话说，如果我们想更好地进入这个社会，就要定期不定期地离开这个社会。而大学校园，恰好给了我这样的人，可以依循这样一种节律去生活的时间和空间（有些人能身在商场、官场、战场，依然可以留出足够的时间空间，非常了不起）。

多年以后，我从著名历史学家汤因比的书里，得知优秀的人，他们的生活，就是这样withdraw——return——withdraw——return——……，充电——放电——充电——放电——……只有适时地退出，才能有更大的能量复返，才能在复返的过程中“不失其赤子之心”，这便是出世和入世的道理。

也正是通过这种方式，像我这样一个不太经得起风浪的人，做了一些能真正影响社会的一些事情，虽然这些影响很小很小，但总算是，我没有让这个社会只是单向地改变我。

其间，我常和学生说起我很喜欢在教师公寓住的前两三年吧，有自己的独立空间，然后，周围住着莫杨、何晓岚、毕应涛、朱建安、王皓白等等可以交流想法的同事。不至于过于空寂，也不至于过于浮躁，两者可以自主地平衡。

这也是一个人向内、向外的平衡。每个人都是社会的，只有在人与人的互动中，才能汲取到人间的温暖与滋润——这是我为什么亲近儒家的原因，儒家是亲近现世的；同时，每个人又都是自足的，人要独自面对他自己，从自身生命的本源中汲取源泉活水——这是我为什么喜欢佛道的原因。佛道是超越的、自性的。